特别策划 | 车界老贵族们 到底在怕什么

21世纪初，托马斯·弗里德曼（Thomas Friedman）出版了《世界是平的》，宣言“世界正被抹平”。近20年后，汽车产业似乎也在急速滑向“去中心化”。车界的百年豪门，却被新势力抢夺话语权；习惯在幕后的产业链公司，却野心勃勃要在主机厂面前“抢戏”；不同赛道的从业者“弯弓搭箭”，却不知该射向何处的靶心……

值此广州车展之际，汽车之家推出特别策划——“汽车是平的”。在扁平化的汽车产业，寻觅生存的空间与突破的缝隙。此篇为系列内容第1篇：车界老贵族们，到底在怕什么？

桀骜不驯的特斯拉CEO马斯克（Elon Musk），似乎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。随着“华尔街新宠”Rivian Automotive市值于11月12日突破1100亿美元，马斯克终于忍不住了，他在推特上的发言，多少透出几分醋意，“我希望他们能够实现高产量和盈亏平衡，这才是真正的考验。”

这话说得貌似底气十足。根据最新的三季度财报，特斯拉营业利润高达20亿美元，全球累计生产近24万辆新车，这显然是小字辈Rivian难以企及的。不过，让多数业内人士称奇的是，眼下马斯克阴阳怪气的口吻，像极了那些过去对特斯拉冷嘲热讽的传统汽车公司。

在大众、丰田、通用这些巨头们面前，特斯拉曾经的“弱小无助”，一如眼下初生的Rivian。但借着新时代的东风，特斯拉还是在资本市场将老贵族们冲得七零八落。特斯拉市值为1.02万亿美元（截至11月15日），相当于大众、丰田、通用等11家老贵族之和。

老贵族们对特斯拉的态度，也从对暴发户的鄙夷，演变为对它的畏惧，甚至添了一份崇拜。身为大众汽车集团掌门人的迪斯（Herbert Diess），其言必说对特斯拉的恭敬，宛如马斯克的“小迷弟”。

那么，又是什么让春风得意的世界首富马斯克，非要吃Rivian的醋呢？或许，他在这家还未能大规模交付的企业身上，看到了昔日特斯拉的影子——年轻、稚嫩，但有活力，也孕育着未来的想象和可能。

攻守之势异也！

这正是所有老贵族们心中的怕。曾经引以为傲的技术家底、商业模式、运营体系，都在汽车产业变革背景下，逐渐失去了魔力。而在新的思维和玩法上，过于沉重的历史包袱，则拖累了它们转型的速度。

正如历史所证明的那样，老贵族的式微，从来不是新贵族的强悍，而是时代的转向。大众、丰田们“畏惧”特斯拉，马斯克“嫉妒”Rivian，他们终究害怕的，是被这个时代所抛弃。

新贵族冲击旧贵族 靠的不是刀剑而是火炮

在能源危机和环境污染的双重压力下，国内新能源汽车起步很早。

2009年，国家工信部就根据《汽车产业发展政策》等有关规定，制定了《新能源汽车生产企业及产品准入管理规则》，旨在促进汽车产品技术进步，保护环境，节约能源，实现可持续发展，鼓励企业研究开发和生产新能源汽车。

在政策的引导下，新贵族们很容易就获得了进入汽车赛道的“入场券”，这才有了后来崛起的机会。在新能源车领域，大家可以找到最好的电机、电池来生产电动车。正是电动车让汽车供应链体系变得更加开放，降低了“门外汉”造车的门槛。

真可谓天时、地利、人和。

作为“优等生”的特斯拉，2014年就以进口形式进入中国。2019年引入国产销售，出场就成为了汽车界的“网红新宠”。

对此，业内还进行了鲇鱼论、鲨鱼论的“辩论赛”。鲇鱼论认为，特斯拉是“汽车界的苹果”；而鲨鱼论认为，特斯拉会成为一条通吃市场的鲨鱼，而非想要的鲇鱼。后来特斯拉对外事务副总裁陶琳很“公正”地说道：“什么鱼都可以，只要是对这个行业和社会有益的鱼。”

那么特斯拉做了哪些有益于行业和社会的事儿呢？成功搅动了国内新能源汽车市场长达10年的低迷局面？还是深深刺激着国内旧贵族们的神经？

“从长远来看，它能迫使我国汽车企业加大技术创新力度，加快战略转型，利用自身优势，在与国内外汽车的竞争中争取主动，实现优势互补、发展共赢。”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、工业和信息化部原部长苗圩曾在国家新闻办公室举行的2019年工业通信行业发展新闻发布会上表示。

在特斯拉的带领下，蔚来、小鹏、理想等一大批“小弟们”也快速涌入市场。经过第一轮PK，凭借在新技术、新服务、新模式上的巨大投入，蔚来、小鹏、理想成功突围，成绩天天向上，逐渐受到市场老师的接受和认可，当仁不让地成为目前国内新贵族当中的前三名。

再有，曾经一度被争议“是否造车”的“插班生”——华为，也凭借自身ICT领域的技术优势，从一个完全的门外汉，一步步做到汽车增量部件供应商。再到后来赋能赛力斯、极狐等，慢慢渗透到这一赛道。后续，华为也将自己“操刀”，以自己为主导，构建自己的“汽车帝国”。

回过头看这些旧贵族们，在新贵族“进场”之前，大部分依然沉浸在燃油市场的“大火拼”中，给了新贵族们“趁虚而入”的机会。等新贵族“进场”之后，他们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。就像火药的出现，让欧洲中世纪坚不可摧的城堡、骁勇善战的骑士成为了过去式。数码相机的诞生与普及直接导致了传统胶卷相机的衰落。

旧贵族们引以为傲的这些技术路线、商业模式，也成为它们转型发展电动车的负担。透过现象看本质，表面来看是新贵族的“刀剑”冲击着旧贵族，但实际上真正冲击旧贵族的是新科技、新思维、新模式等这些隐藏的“火炮”。

旧贵族的反击：大象转身还是席地而坐？

无论是“双碳”背景，还是消费需求的演变。电动化已经成为汽车发展的主旋律。面对新贵族们的崛起，一些旧贵族们也是“痛改前非”，全力加速转型。但“巨象转身”，困难与挑战也是显而易见的。

麦肯锡在一份调研报告中指出，燃油车时代以硬件为中心的造车思维，在电气化时代逐渐变得不合时宜，车辆研发的中心将会转移到软件和服务上。同时在转型过程中，旧贵族们也面临一些诸如来自于董事会、工会等内部意见的阻力。

不过大势难违。

有意思的是，迪斯还邀请了“偶像”马斯克对大众的电动化转型进言献策。马斯克也表现得很“客气“，称大众是特斯拉面临的最有力的挑战者。听起来尽管有浓浓的“商业吹捧”的味道，但大众电动化转型的决心和步伐，相比其他旧贵族们来说，已然是走在了前面。

再看旧贵族中的另一“巨象”丰田，燃油车时代可以说是“最会赚钱的车企”。电动车时代也是走的较快，准确来说已经走了30多年。不过在2017年的一份任命声明中，掌门人丰田章男还是表现得很急切：“在接下来的100年里，没有人能保证汽车制造商会继续在出行领域发挥重要作用。一场关键的战斗已经开始了，不是输赢，而是生死攸关。”

让外界费解的是，在纯电动技术路线上，丰田一直向外界传递出一种“唱反调”的态度。丰田章男更是多次在公开场合“炮轰”纯电动汽车的存在。从去年12月以来，丰田章男至少在三次公开场合中指出，“纯电动车并不环保，日本政府的决定过于草率，将会使日本经济走入覆灭”。（2030年之前将日本的温室气体排放减半，在2050年之前通过推广电动车实现碳中和。）

面对新贵族们的步步紧逼，旧贵族们的自我革命如火如荼地开展着。但也要注意，自我改革要理性客观，要取其精华、去其糟粕。毕竟旧贵族们还是有很殷实的家底儿，成熟的供应链、生产制造、质量把控、渠道铺设等是目前其他新贵族们所无法比拟的。

就如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副总工程师许海东所说，“生产制造等造车基本功是传统车企的优势。对于传统车企来说，在转型过程中，如何能把自己的优势保护好，同时在电动化、智能化领域尽快布局，开展相应的研发和合作，最后肯定是没问题的。”

新与旧的相对论：总把新桃换旧符

新贵族们起步的时候，唱衰者此起彼伏，认为只是资本炒作。不管是目前独步天下的特斯拉，还是异军突起的Rivian，质疑声一直都不断。

汽车工业终究是实业。一家汽车企业的竞争力要看创新能力、品牌效应、产品质量、市场占有率等多个因素。

丰田章男在2020年业绩发布会上说，他承认特斯拉的成功，但特斯拉的估值和市值并不能反映“现实世界”的业务情况，更不能与丰田汽车的大批量生产和销售相比。

相似的场景也发生在旧贵族们的转型过程中，同样也出现了一些看衰的声音。有些贵族们已经走得很艰难了，主营燃油车业务下滑，新业务暂时又打不开局面。通用可以说是最典型的例子。“起了个大早，赶了个晚集”。一部分人认为传统车企尾大不掉，没有办法完全转型。

不管是早期新贵族起步的时候，还是后来旧贵族面临转型的时候，都不得不面对一些困难，也会受到一些质疑。但行业的观察和思考总有“马后炮”的嫌疑。不管是新贵族，还是旧贵族，我们都需要用辩证的态度来客观看待。

“不是所有传统汽车公司都不清楚未来趋势，也不是每家创业公司都代表未来趋势。”蔚来汽车创始人、董事长李斌曾表示。

无论是新势力还是传统车企，无论是海外品牌还是自主品牌，谁能够给用户提供更加优秀的产品和体验，谁就能在这一赛道上掌握制胜法宝。

可见随便贴标签没有任何实质意义。关键要紧跟市场步伐，把握用户需求。

“不管是传统车企还是新势力，未来都需要去适应消费者需求的变化。最后造出来的产品是要让消费者感受到好。不管是智能驾驶软件、车辆操控、外观设计、舒适性等，最后都要体现在消费者的感受上面。”许海东向汽车之家说道。

而Rivian与特斯拉的故事对所有汽车行业所有参与者也是一种警醒。树欲静而风不止。特斯拉已经算是新势力里的传统派，未来还会不断有新公司向它发起挑战。没有永远的新贵族，如果自己跟不上新技术、新模式、新需求的改变，那么自己就会沦为旧贵族。

当时代抛弃你的时候，连一句再见都不会说。（文/汽车之家 杨益春）